《北风吹》,是我喜欢听的第一首歌曲。50多年前,这首歌是由朱逢博为电影《白毛女》演唱的插曲,音质甜美,在清脆的高亢亮丽之中,显出了极致之美,堪称芭蕾舞剧最早也是最经典的演唱,成了20世纪华人音乐十大经典之一。
几年前,听歌手王二妮演唱《北风吹》,又是另一番味道,那歌韵不变,腔调却回归到郭兰英演唱的陕北民歌的风情之中。在北风吹、雪花飘的天地间,多了一层娱乐性的玩味,不再有当年的深刻悲情。歌中唱到那个三十晚上,躲债的爹爹,在喜儿唱着“风打着门来门自开”的情景中出场演唱。他唱到了“卖豆腐攒下了几个钱”,在集上称回来二斤面,还怕让东家看见了,揣在怀里四五天,终于可以回家过大年了。王二妮接下来唱到了二斤面、包饺子、过个年,还有爹爹“扯上了二尺红头绳”,欢欢喜喜地给喜儿扎起来……在演唱的质朴中,传达出西北人在新年到来之时的美好期待与心灵渴望。
其实,《北风吹》并不是近现代人的音乐创造。
早在《诗经》中就有一句:“北风其凉,雨雪其雱。”指的是北方吹来的风,亦指寒冷的风。而北风在古代的另一层意思,则是指北方的曲调,正如杨伯峻所说,那风指曲调。而那“吹”字,音同炊,在《诗经·小雅》中有“鼔瑟吹笙”之说。也可以说,“吹”字,意指吹嘘,有“助”字之意,也有相和相伴之内涵。
唐代诗人高适在《别董大》一诗中写道北风吹:“千里黄云白日曛,北风吹雁雪纷纷。莫愁前路无知己,天下谁人不识君。”那诗里的北风吹没有广为传颂,可是那“莫愁前路无知己,天下谁人不识君”,却成就了千秋大典,在历史与人文的双重气息中,影响深远,亘古永存。王安石也有诗云北风吹:“北风吹人不可出,清坐且可与君棋。明朝投局日未晚,从此亦复不吟诗。……”此诗,让我看见了高适之诗的影子,在苦觅知音的惆怅中,有一种淡淡的哀愁,还有一丝隐约的期盼。宋代诗人于谦,也曾写下《北风吹》一词:“北风吹,吹我庭前柏树枝。树坚不怕风吹动,节操棱棱还自持,冰霜历尽心不移。……”词中柏树枝干的坚挺身姿,在严寒之中郁郁葱葱,那是隐喻诗人的节操与意志,在生命的不折不挠与大义凛然之中,成就了天地间的一首正气之歌。
“北风吹尽头场雪,飞踏古道了无尘。”我记不清这是谁的诗了。我却能够感觉到,生命在挥洒情愫之时,情系大地,仰视天空,那阳光在北风之中变得孱弱无力,却拥有神思的冷凛,荡涤着混沌的世界,就像黄沙尘封的记忆之中,有一位楼兰少女在安静地沉眠——那是北国风情,也是银色曼妙如同清脆鸟鸣般的塞外风光。
北风吹着,碎念与睡眠,让我有了一种奇怪的想象:那飘飘的雪花是冬天的明星,而吹着的北风却是跑龙套的勤快小生,吹得你睁不开眼睛,脸部发麻,无法挪动脚步去前行,像坐在飞机上一般轻飘飘的。可是,这北风,却有着冬天的模样,也有着冬天的意境,就像冰雪玫瑰一般,让你心驰神往,愁肠百结。(鲍安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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